乱世浮生，是张婉婷和罗启锐，多年来一直喜欢的主题。无论是“移民三部曲”，或是[玻璃之城]、[岁月神偷]都是在不安定的岁月中，普通人的生存与迁移，亲情与爱情。只是这许多年来，张罗的喜好几乎未曾改变，但投资变了，市场变了，受众也变了。[三城记]中，我们可以看到张罗的转变，但程度不大，又缺失方向感。在这属于港产片的深秋中，属于[三城记]的春光，显得过于黯淡。同许鞍华一样，张婉婷也是标准的慢节奏文艺片导演。也许因为都是女导演的缘故，两人又同样都那么在意细节。但内地市场却并不买账。有了[黄金时代]的前车之鉴，可以看得出，张婉婷这次是下定决心去改变，虽然[三城记]的时长超过两个小时，却可以算是张婉婷电影中，节奏最快的一部。这样的节奏，加上张婉婷喜欢的插叙手法，在影片的前30多分钟里，恐怕不少影迷都觉得有点“乱”。例如，从道龙辞去特务，转到月荣在火车上回忆，又转到月荣拜访道龙。过去转现在，又转过去，中间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。也许，张导本意是想，在月荣火车回忆的段落上抒个情，但快节奏的剪辑，使得情绪渲染完全不足。然而虽然节奏加快了，但张婉婷依旧是张婉婷，许多段落中，那些镜头、那些台词，依旧烙印着张婉婷的痕迹。道龙和月荣，各自带着两个孩子喝酒的戏中，“女孩子才要尝呢，尝一尝以后就知道什么是坏的坏男人，什么是好的坏男人”，仇大姐的“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的男人可以改邪归正，每个男人都以为下一局会赢”，以及收买华的那句“命运收买我，我收买破旧”，都是张罗电影中常见的段子，而道龙教月荣开枪，湖边道龙和月荣的拉琴对唱，和结尾处，道龙在水中救月荣的戏，又回到了张婉婷所熟悉，和喜欢的慢节奏抒情，悲情中带着浪漫。只是电影在这两种节奏中拉扯，显得不伦不类，紧张不足，抒情也不够。直接导致，熟悉张婉婷的观众，觉得情绪得不到沉淀，而不熟悉他的观众，又会觉得部分段落，太过拖沓。其实，[三城记]的故事甫一问世，就有许多影迷对其前景，打上了问号。首先，乱世情，已经不再是大荧幕上的主旋律，[黄金时代]和[太平轮]都遭遇了滑铁卢；其次，这个故事本身，又有着一些天然的禁忌和缺陷，作为电影素材，并不能算是上佳之选；再考虑到电影的投资，和张婉婷片子的类型……摆在张婉婷面前的，的确是一个难题。从效果上来说，关于这些问题的应对，[三城记]显然不能算是一份满意的答卷。被严重割裂开的乱世与爱情，打仗是打仗，谈情归谈情；为了扩充故事加入的收买华和仇大姐，前后也都缺少交代，特别是收买华为什么熟悉上海，最后又为什么会帮助共产党，既没有伏笔，也不见动机，像是一个无头无尾的角色，莫名其妙；电影的投资基本给了华丽的布景，然而这并不足以使观众买票，张婉婷既想迁就大众口味，又放不下自己心中的小才气，和浪漫情怀，结果就是片子对大部分人，都是隔靴搔痒，不解渴。观影之后，缺少通透的感觉。也许，张婉婷本身对这些问题，采用的态度便是粉饰，她希望观众可以跟着她的思路，去觉得这段爱情多么动人。然而，太多浮于表面的处理，终究把观众的情绪困在了原地，需要自行脑补，才能找到出口。